柏语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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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澜衍生】【群像】星星糖 10

三北省 浦港市 怡庆区 浦港市第三中学


正是中午放学的时间,浦港市第三中学校门外熙熙攘攘,满是做小生意的摊贩和穿着校服的学生。韩沉穿着身校服混在一群学生当中,挤在熏黑房间小角落里的桌子旁边,慢悠悠吸溜着面前小碗里的酸汤粉带。


他已经32岁,小叔的年纪,套上校服刮干净脸再把头发梳顺却依旧满身的蓬勃朝气,与身边窜来窜去的孩子没多大区别。


一碗粉带没吃完,他的身边多出个体育老师打扮的女人。女人身材娇小化着淡妆,大眼睛樱桃唇看起来干练又不失精致。她颇有气势地把一碗麻辣米粉怼在桌上,然后推了韩沉的肩膀一把:“同学,让让。”


韩沉抬起头懒洋洋地看她一眼,默默向墙边又挪了挪,生生挤出一小段空间来,于是女人毫不客气地把腿迈进条凳里去,紧挨着韩沉和旁边的学生坐了下来。


他们在各路学生吵吵闹闹的掩护下完成了信息的交换,然后韩沉扔下筷子起身,背着书包快步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在里面换了衣服抓了头发,再出来时,已经是另一副模样。他没有停留,迅速穿过几个拥挤嘈杂的旧小区,一头扎进棚户区一个廉价的私人招待所里。


这是他暂时落脚的地点,四周陈旧繁乱,人员鱼龙混杂,方便隐藏且便于跑路。


他关好房门,给镇守在浦港市公安局的黑盾组员周小篆发了个细查罗浮生的消息,然后倒在占据简陋小房间大半空间的床上,开始整理思路。


一个月前,浦港市第三中学高一学生张彬彬突发怪病,从毫无征兆到无端烦躁、惊厥、浑身起水疱到重症昏迷只经过了短短三天。他住进ICU后,同校高一学生庄文娟、李莉因无端发生疱疹入院,虽病情进展缓慢,但以病毒和过敏治疗无果。据两个孩子称她们发病的原因是吃了一种叫做星星糖的糖果,而这种糖果的来源,正是同级不同班的张彬彬。


因为病程快且病情危急,医院学校和患者家人想尽办法寻找这种糖果以方便化验、获取解毒方法,但没有任何线索。然而,张彬彬于入住ICU后的第二天病情突然好转,一周后奇迹般病愈出院,另两个孩子在他病情好转时也已痊愈,但医院并未采取任何特殊措施。此事经浦港市第四医院上报给浦港市公安局,最终以食品质量问题草草收尾。张彬彬说糖是从学校门口的糖果店买的,但糖果店矢口否认。后期询问发现确实没有该糖果店贩卖此种糖果的证据,缺少糖果成品更无法查找生产商,于是仅对部分小型食品作坊进行了突击检查,不了了之。


一桩发生在三线小城市、情节恶劣但并不致死的小规模高中生投毒案。


这是韩沉看完卷宗之后的第一感觉。这个案子初看时并不引人注意,毕竟受害者愈后良好,范围和影响力也都不大。但把这个卷宗递给他的人却很不一般,韩沉将手里的卷宗合上,抬起头来。


坐在他对面的人目测不到四十岁,笑容平和眼神温润,浑身上下带着股浓浓的书卷气。虽然没有穿警服,却甫一见面就将证件交到他手上——如假包换的副总警监,龙国公安部副部长,姓名是罗非。


“有什么想法?”罗非似笑非笑地看着翻完卷宗的韩沉,感觉上威严没多少,亲和力倒是快要溢出来了。


韩沉摇了摇头。他大多数时间都在一线,并没有多少机会见到首都来的大领导。但罗非年纪轻轻警衔就如此之高而且看起来谦和有礼,肯定没那么简单。更何况——他的视线落在那人身后的诊疗床上——黑盾领保密任务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被告知要求体检,进了诊室才发现里面坐着个部级首长,是什么惊天大案才配得上这种待遇?


“黑盾这些年的成绩有目共睹,”罗非向后靠了靠,打开桌子拿出一份资料递给韩沉,“这次任务,是公安部借调你们黑盾行动,保密等级为红色。”


龙国的案件保密等级共五级,由下而上以蓝绿黄橙红五种颜色代表。黑盾接触到最多的是黄色等级,需要潜伏调查、且有相当危险性的案件,大多在此等级范围之内。只有情节极度恶劣、影响性巨大或者具有跨国影响力的案子,才会被划归橙色。


这是韩沉第一次见到红色等级的案子,事实上龙国建国到现在也没几件案子够得上红色等级。公安部首长直接面谈,这说明连省厅领导都没资格过问。韩沉接过资料,面色沉了下来。


资料只有一页,彩打的,右上角有个不甚清晰的图片:一个普通的小自封塑料袋里,装着两颗黄色的五星形药片状物体。下面的空间里稀稀拉拉排着几行字,大致交代了这种糖果的样子、质地、规格,和……扩散范围?


韩沉皱了皱眉。


原来浦港市第三中学里吃这种糖果的孩子不止张彬彬、庄文娟和李莉三个,资料显示至少另有五人接触过这种糖果,但却身体健康,毫无症状。


“我们初步认定,这个所谓的星星糖,是一种新型的毒品。”大概是从韩沉的表情看出了什么,罗非缓缓说道:“但星星糖的特殊之处在于,如果依照一定的程序服用,就不会对健康产生任何影响。”


“一定的程序?”韩沉将资料放回桌上。


“对。”罗非点点头道:“张彬彬说了谎,他的星星糖不是从糖果店里买的,而是同学转手送的。这个同学是从一个社会人士那里拿到的糖,而社会人士的上线,是一个外号陈大头的毒贩。据浦港警方初步排查,陈大头向手下派发了一批这样的糖果,嘱咐不能从这批糖果上赚钱,全部免费送给浦港市第三中学的学生,而且特别强调了糖的吃法,说必须严格按照递减天数为服用间隔。”


“递减天数?”


“对。这种糖一包七颗,从服用第一颗当天算起,第七天服用第二颗,然后间隔六天服用第三颗,间隔五天服用第四颗,间隔四天服用第五颗,依次类推直到将七颗吃完,所以也被称作七次糖。根据走访的结果,按照这种方式吃完整包七颗糖果的孩子健康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但张彬彬在这个过程里出了问题——他该吃第六颗的那天,剩下的两颗糖不见了。”


“所以庄文娟和李莉是一人吃了一颗,导致张彬彬停在了第五颗的进程?”韩沉恍然大悟:“所以两个女孩子的病程进展并不快。”


罗非笑了笑表示满意:“我们怀疑是有人通过什么手段将星星糖的药程补齐,才让三个孩子恢复了健康。黑盾的任务,就是把这个星星糖调查清楚。从源头到流通渠道,有关这个东西的所有细节都要尽快掌握。本案调查期间黑盾的backup全国绿灯,但一线没有任何增援,有问题吗?”


“没有。”韩沉回答得干净利落。Backup全国绿灯意味着所有资料资源全部开放,在政策上来说,这已是最高规格的支持。


“很好。”罗非从桌后站起身来与他握了握手:“凯岚省公安厅会依照正常手续派给你另一个黄色等级的案子作cover,到时候你们了解一下情况就好,不需要真的在cover上花心思。星星糖案事关重大,希望黑盾不负所托。”


告别首长,韩沉完成了剩余的体检项目,果然很快收到秦文泷的消息,拿到了一桩黄色等级军火走私案的卷宗。


黑盾立刻行动,依照韩沉的部署,周小篆担任backup坐镇浦港市公安局,白锦曦去第三中学详细了解学生情况,唠叨冷面在负责摸清陈大头渠道的同时作为武力支援,他自己则化名邹晨潜入陈大头团伙寻找证据。


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太顺利。陈大头在浦港活跃了三十多年,多疑狠辣且谨慎,滑得像涂了油的泥鳅。韩沉费了不少事才勉强在团伙里打听到有关星星糖的线索被锁在陈大头的保险柜里。几经周折好容易找了个能撬开保险柜的机会,没想到还差一点就能搞定的时候,被打了个回马枪的陈大头抓了现行,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陈大头最恨叛徒,叫人连夜将韩沉拖去码头盘问,准备问完就剁了韩沉喂鱼。韩沉死扛到底,但发了求救信号后武力支援唠叨和冷面迟迟不到,这让他心里有点不太好的预感。眼看着堂堂黑盾队长就要被鱼叉生生戳个对穿,门外忽然传来响亮的口哨声。


“哎呀呀,陈大哥您这三更半夜的,躲在这个小屋子里是干啥呢?”


码头小屋的门被一脚踹开,一个浓眉大眼身材高挑的男人出现在门洞外的夜色里。他咧着个嘴舔着后槽牙,手里啪嗒啪嗒玩着把银色的蝴蝶刀,背后是一群想阻拦又不敢、满脸呆若木鸡状的陈大头的小弟们。


尽管是生死关头,韩沉仍是觉得这整个画面看起来,还挺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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